那一年冬天,天气格外寒冷,城市是灰色的,布满枯燥无味的阴霾。
项东河决定外出。通过一次登山旅行,他结识了齐旌与谭世雄,三人造访了一座古村,在那里偶遇了数名美术集训班的学生。
旅人与学生双方的碰面,这是整幕戏的第一个冲突点,也是今天主要的拍摄内容。
不过在那之前,方其选择先将片场一分为二,“学生”留在村内由副导演指导,“旅人”则进山由她亲自监督。双方各自拍摄一段冲突前的铺垫剧情。
摄影机和摄影人员组成了一个半包围圈,沈维青与其余两名饰演旅客的演员在山间徒步行走。
山中清冷寂静,他们身边是一条河,“簌簌”地流动着。
走到一处陡坡前,三人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。
“你们有没有想过,”萧天桦望着几乎呈四十五度斜向下的坡面说,“如果这条河的尽头的是悬崖,我们怎么办?”
萧天桦饰演谭世雄,是三名旅行者中年龄最大的一位,类似大哥的人物。他平时普通话就不标准,说台词依旧带一点广东腔,但足够自然流畅。
听了他的话,倪黎——也就是齐旌的扮演者笑了笑。
“那就掉头啊,难道还跟着跳下去,”倪黎说道,“是不是啊东哥。”
饰演项东河的沈维青没有吭声。
其实他们心里都清楚,这条河流经村庄,沿着走下去最终会与村内的学生在河岸边相逢。但剧中人对此不知情,三名旅行者只是在登山的过程中一时兴起,想要找寻河流的尽头。
——这是方其临时口述的剧情。她不提供剧本,但也不可能真的让演员们如无头苍蝇一般乱窜。
“东哥?”倪黎没得到回应,侧头看了沈维青一眼,但眼神并没有真的聚焦在沈维青脸上。
沈维青动了动嘴唇。
按照之前走戏定下的桥段,这里他是有台词的,他要反问:如果是悬崖当然可以掉头,但如果没有尽头呢?
整句话不超过二十个字,还是他自己构思的,他不可能记不住,但在这一刻就是没能说出口。
将近五秒的沉默。
方其通过对讲机喊了停。
“第四次了,项东河,台词接不上,”她从监视器后面站起来,皱着眉一路走到他们跟前,“还有齐旌,你是在对项东河说话,为什么非要看着镜头?”
山里体感比在村内还冷,被点名的两人却都被汗水沾湿了额发,一脸不自在。
方其毫不留情地继续评价:“而且前脚掌先着地是走山路的大忌,项东河旅行经验丰富,不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。至于齐旌,从头到尾都在刻意找角度,每看一次镜头眼神都飘一次,整个人完全不在戏里。”
“对不起,方导。”沈维青低声道歉。
倪黎也低头认错,闷闷地坐在一块岩石上休息。
片场的气氛有些尴尬,葛小鹏小心翼翼地过来给沈维青递保温杯,化妆师默默补妆。
“这样吧,”方其看着他们,“接下来谭世雄单独走一次,你们根据他的状态自己体会一下——天桦介意吗?”
“不介意不介意。”萧天桦随即站起来。他戏里戏外的差别很大,拍摄时按照“谭世雄”的人物要求,性格沉稳,但一旦拍摄停止就成了个活宝,爱说话又风趣,自我介绍叫“蛙蛙”,说是粉丝由于他普通话不标准而给他取的昵称。
此时哪怕是被人牵连而不断NG,他也没有任何的不耐烦,按方其说的独自演了一遍。
沈维青仔细观察他入戏时的神态、动作,各种肢体细节。萧天桦身边没有人,对着空气也能连贯说出台词,完成互动。
“怎么样,”萧天桦的示范结束了,方其问沈维青和倪黎,“有没有启发?”
倪黎点了点头。
沈维青心想,有是有了,但更多的不是知道了该如何去表演,而是清晰地意识到了自己与他人对比所产生的巨大差距。
“项东河?”方其又一次点他名。
“啊,”沈维青下意识应道,“有——有一点了。”
方其原本和萧天桦站得比较近,闻言突然朝沈维青走过来,一直走到他跟前,停下脚步不带表情地看着他。
“……方导。”沈维青内心一阵不安。
方其说:“沈维青,你已经心不在焉一个多钟头了,你自己告诉我,你这种状态还要持续多久。”
沈维青站在原地,刚刚压过粉的额头又渐渐渗出汗水。
“片约是你自己选择接下的,”之后的话方其放低了声音,但语气依旧严厉,“我希望你能好好负起责任,不要用不情不愿的态度来敷衍了事。”
三名演员站在三个不同的方位,助理在场外,大概都难以听清他们的话,尤其是这一段,只会觉得沈维青是在挨骂。
倪黎向他投来估计是同情的目光。
沈维青为了避开方其的直视,把视线放得很低,深深埋下了头。
“你这样又是什么意思?”方其见状问道,“沈维青,你从前——”
沈维青垂着头听她说,心想:从前什么?
“算了,”方其却又没有说下去,过了片刻退开几步,面向其他人道,“大家准备一下,再来。”
一行人回到起点,准备新一轮拍摄。
镜头再度对准场内。沈维青用力深呼吸,尽可能地放松心情,但心情实在很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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