傍晚拍摄结束的时候，才刚过五点，天色还未全暗，云层散发出浅浅的亮光。沈维青卸完造型，脸上的皮肤干净清爽，难得感到身心都轻快了起来。
其余人也面带笑容。在一个好的开端之后，下午的拍摄过程十分很顺利，即使没做到方其说的三条之内过，旅人与学生的完整相遇戏也只有五条就收工了，相比上午简直称得上是质的飞跃。
沈维青坐在河边的石阶上，远远望见方浚池又在和方其的制作团队交谈。
之前他没太关注，现在特别留意了，发现他们之间交流得十分愉快，包括方其加入以后，其中一名外籍摄影师也时不时发出爽朗的笑声。
——看样子不是在被训了。
方浚池站姿轻松，已经换下戏里的那件军绿色外套，穿上自己的浅色常服，色调柔和了一些，不像“春深”那样带着戳人的青涩棱角。
沈维青看了一会儿，不自觉地微笑了一下，心想真好。
“——真好，”帮他打饭回来的葛小鹏也说道，“沈哥，你下午这场真的不错，我刚排队，听见天桦哥的助理都在夸你。”
沈维青伸手接过饭盒：“天桦哥才是最突出的。”
“他毕竟是前辈了，还拿过最佳男配，”葛小鹏道，“沈哥你在演戏这一块可是新人。”
沈维青说：“浚池也是。”
“你说Joki？”葛小鹏想了想，“他确实也不错，和你配合挺有默契的。”
沈维青听得有点不好意思，觉得自己抢了方浚池的功劳。表面上看，是他用手机拍照从而丰富了剧情，但实际上这个主意是方浚池出的，他才是那个负责配合的人。
“其实……”他放轻声音。
“维青哥！”这时，不远处忽然传来张涵蓉的声音，她喊了一声，随即小步过来，走姿略向一边倾斜，“找你半天啦。我这有水果，吃不吃？”
她走得近了，沈维青渐渐看清她手里提着一袋青枣。张涵蓉还是在校生，努力通过了方其的试镜，但没有签公司，也没有给自己请助理，什么事都亲力亲为。
沈维青本意是不好意思收她东西的。
“真的太沉了，”可是张涵蓉随即说道，“维青哥，你就帮我解决几个吧。”
她语气苦恼，略微皱起秀气的眉毛，但又不是真的在抱怨，颇有撒娇意味。葛小鹏神情微妙地看了沈维青一眼。
沈维青不自然道：“……那谢谢你了。”
张涵蓉抿嘴一笑：“维青哥喜欢就好。”
她用多余的袋子把青枣分成几份，给了沈维青和葛小鹏各一份，脸上始终保持着恰如其分的甜美笑容。
“说起来，方导还真是严格，”之后她没有马上离开，而是留下与沈维青闲聊，“下午还好，不知道维青哥你们上午过得怎么样。我们这边当时是一直在练习画画，要求特别专业，就像是真的美术辅导班一样。”
沈维青说：“这是方导的风格。”
“也是，”张涵蓉点点头，“对了，维青哥和方导很熟悉吧。我记得你们曾经合作过，你是方导第一部电影的主题曲歌手。”
沈维青听了有些意外，没想到林碧越都不记得的事，她还会了解。
“那是很久之前了。”他回答。
张涵蓉笑着说：“就是认识时间久，才说明交情深啊。”
沈维青觉得她可能存在一些误会，想要解释，自己和方其的关系实际上很普通。
然而张涵蓉可能是见他脸上流露出迟疑，以为他不想谈这件事，就识趣地挥挥手，说自己先回去了。
于是沈维青的解释就此耽搁了下来。
天色越来越暗，吃完饭，沈维青和葛小鹏也回到住处，一起在沈维青的房间里消磨时间。
沈维青坐在书桌前继续读《表演心理学》，葛小鹏关注各种社交媒体的最新资讯。
张涵蓉给的青枣放在桌上，还没洗。
“我觉得，她有问题。”葛小鹏刷了一会儿微博，莫名说了一句。
沈维青的注意力在书上，不太在意地问：“谁？”
“张涵蓉，”葛小鹏快速答道，“那种感觉很明显，我也不知道怎么形容……总之我见过不少这种了，当年跟李哥跑音乐节的时候，半夜就有人敲他酒店房间的门。”
沈维青明白了，抬起头不太赞同地说：“不要这样想一个女孩子。”
“这不是我想不想的问题，要是没想象空间，我也不会瞎想，”葛小鹏嘀嘀咕咕，“算了，先不说这个，我后来仔细考虑过倪哥的话了，我觉得不算对也不全错。”
沈维青疑惑道：“哪句话？”
他都忘了自己和倪黎说过什么了。
“就是竞争主角的事啊，”葛小鹏说，“确实不公平。现在看来，天桦哥和露露姐是优势最大的，那其他人呢？要知道按方导目前的进度，这部电影估计要拍大半年，□□个月都有可能。这样如果有剧本又还好，现在是根本一点保障都没有，谁知道作为配角，最后被剪辑出来的戏份到底有多少？”
葛小鹏这人虽然常常不在调上，脑子不太会拐弯，但这番话确实合情合理，语气也是难得的严肃正经。
可这些问题并不在沈维青的考虑范畴之内，他无意竞争角色，无论被分配到什么，只要能把自己那份任务完成，比如今天下午那样，他就觉得如释重负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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